第140章 替嫁的災星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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替嫁的災星4
“妹妹, 你要知道，每個女人都會嫁人的。”
谷百靈語重心長地和她說了一句，帶著一聲輕輕的嘆息：“你總不可能讓爹娘養你一輩子吧？”
在現在經常會有一句話說出來：“你又沒有經過我的同意, 就擅自把我生了下來。”
這句話一開始聽到的時候, 覺得挺扯淡的，沒心沒肺的。
不過只是抖個機靈博人一笑罷了。
但是現在放在谷千緋的身上居然意外地合適——爹娘？這個詞愛之深責之切, 他們可擔不起這個詞。
千緋依然直直看著她，半晌, 慢吞吞說道：“你有爹娘, 我卻沒有。”
按理說, 這個妹妹被關了這麽多年，應該是傻乎乎的，對人情世故一概不知的才對。但是現在這會兒, 她總是在拉扯著自己的話題往別的方向偏移，看起來似乎是真的不願意進宮。
這丫頭，指不準心裏面精著呢！
谷百靈看著她的視線裏面有憐憫也有悲哀，她站在高處, 能進能退，能伸出一只手輕輕松松掌控別人的命運，所以她自然可以露出仿佛慈悲如菩薩一般的表情。
“父母之命, 媒妁之言，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。現在婚事定了下來，千緋，你必須得嫁給他！”
她倒果真是下定了決心不管千緋說點什麽, 都一定要把對方送進宮裏面的。
妹妹一輩子沒有離開過這個小黑屋，她能懂什麽？她的話當不得真！
再說了……
——這都是為了千緋好。
紅顏未老恩先斷，斜倚熏籠坐到明。
那後宮到底是什麽模樣，她心裏當然明白，可是，只要心地善良，沒做過什麽壞事，就算是不討皇上歡心，成日閉著宮門，那環境也比現在的環境自由多了不是麽。
這對於千緋來說是一件好事！
倘若她不進宮，自己就將會成為後宮的犧牲品，她也將一輩子被關在這個小黑屋之中，不管對誰來說，都是一個可悲的結局。
但是倘若千緋肯代替自己進宮，那就是雙贏了！
想到這個地方，谷百靈加重了自己的語氣：“千緋，別鬧了，這個事情爹娘已經決定下來了，是沒辦法改變的。你現在……你先冷靜一下，我明日再過來看你，到時候，我教教你成親的規矩。”
谷百靈搬出爹娘，不外乎是想要壓壓千緋。
在她的眼睛裏面，父母便是另外一個天。但是這樣的威脅只對從小就被父母管束教育著的孩子有效，這會兒搬出來說給千緋聽，她除了厭惡，心裏面還有不少憤怒。
千緋臉上表情沒有發生什麽變化，只是嚼吧嚼吧她說出來的詞，笑起來：“百靈，為什麽你會懂那麽多東西？”
谷百靈微微一楞。
千緋接著問道：“你常說，我們兩個是姐妹，我們都是同一個父母所生出來的孩子，為什麽我們兩個的待遇完全不一樣。”
她指了指小木屋的門：“你會說話會寫字，會琴棋書畫，我什麽都不會，我甚至沒有見過你所說的那些東西。你學過很多規矩，學過很多知識，我卻連個人都沒有見過。你能夠在外面跑來跑去，我卻只能被困在這個小小的屋子裏面……我一直想要知道，我們既然是一樣的姐妹，為什麽我們之間的差別卻能夠這麽巨大？”
聽她這麽一說，谷百靈的臉上露出熟悉的哀愁來。
——因為你是個不詳的孩子。你是我們家的災星。
真實的答案是這樣的，可是谷百靈說不出口。
一方面是想著要對妹妹說一個善意的謊言，不能用這樣的言語去攻擊她。一方面也是愧疚，倘若不是因為有了自己這個姐姐，她也沒有必要一直被關在這個地方的。
她轉動著眸子，稍微避開了一下千緋的視線，目光看起來總有點躲躲閃閃的.
她勉強笑了笑：“你別亂想。你要嫁的人是天下最好的人，爹娘也是顧著你的。”
“你我長得一樣，他既然是天下最好的人，你要是願意，你可以替我嫁給他。”
“……”
這句話讓谷百靈的心臟突然一跳，仿佛被人看穿，誕生出來無盡的心虛！她目光直直落在地上，胸腔之中不停傳來咚咚咚的聲音！
“那怎麽行！”
仿佛突然被人用針紮了一下，條件反射一般的，身體些微一僵，拒絕脫口而出！
以前和妹妹待在一起的時候，她總是有種悲天憫人的心境，興許還有種自己都不知道的高低落差的炫耀感。
妹妹對自己產生出來的崇拜和依賴，總是讓自己十分驕傲和放松。
但是現在……
站在小黑屋裏面，她只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痛著，似乎有看不見的手拽著自己的頭發往自己臉上扇著耳光。
她悶聲悶氣道：“替婚？這可是在欺騙別人，這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，以後可千萬別說這個話了。咱們不興騙人的！”
到底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子，自己說出來的評價，實際上是在打自己的臉，谷百靈攥著袖子，臉上紅得滴血，心臟跳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。
妹妹在黑暗之中能夠看得十分清楚……她總覺得，自己要是擡起頭的話，就會整個被妹妹看穿，然後將她的齷齪掛在墻上好好恥笑一番！
她連在這個房子裏面多站幾息的勇氣都沒有了，敷衍似的和千緋告辭一句，轉身匆匆忙忙就走。
谷百靈說還有三個月，時間挺長的，還能繼續修煉。
千緋也打著自己的算盤，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面，白天乖乖跟著谷百靈學習進宮的規矩，晚上就抓緊時間修煉歸元經。
顯然這件事情不是谷百靈一個人的主意，而是經過谷侍郎一家人商量同意的。
最近給她的夥食越來越好，甚至能從中品出一兩分藥膳的滋味，估摸著是怕人瞧出端倪，趕緊惡補一番。
和千緋提及嫁人一事時，雖然出了一點兒意外，看起來也不怎麽愉快，好在後面訓練的時候，她看起來還算是柔順，每次面對谷百靈的指點，都認認真真學習了下來。
想來那日妹妹不過是心情不大好，或者說，如同即將離巢的雛鳥一般，因為即將面對未知的世界，總歸有點緊張害怕。
谷家從上到下懷著的都是“被關了一輩子，她懂個屁”的想法，當真是一點兒都不提防她。
就這樣一直到了第三個月，谷百靈出嫁——也就是千緋替嫁的前一天，她輕輕松松推開了鎖早已壞掉的木門，一路避開所有人，跳出圍墻，然後揚長而去。
等谷百靈興沖沖地抱著“幫妹妹做的”嫁衣走進小屋子的時候，這裏面已經一個人都看不到了。
她微微一楞。
手上的火紅的嫁衣如同心臟一般，直直摔了下去，她腦袋嗡地一聲響，甚至顧不得將地上的衣服撿起來，轉身就朝著裏院跑去！
“娘——！”
谷千緋能夠活動的地方只有一個，就是小黑屋。
就算她想要出去透透風，只要她走了出去，進入別人的視線裏面，就立刻會被送回小黑屋裏面。
但是現在院子裏面沒人發現谷千緋不見了，她也並沒有因為不認識外面的世界就訕訕返回來，那就只剩下一個理由了。
——谷千緋逃跑了！
為什麽？她為什麽要跑？
她不是已經接受了皇上了麽！
明明自己做這些事情都是為了兩個人能夠好好的，但是她卻能夠挑在這麽緊要的關頭鬧出這種事情來，她就真的是一點兒都不為別人著想的麽！
要是她真的不見了，那自己要怎麽辦，難不成真的要被送進去狹小的後宮之中？那不就是生生折斷能夠翺翔的鳥兒的翅膀麽！
谷百靈越想越氣，也越想越急，沖到母親面前時淚珠子早就淌下臉龐，等谷母驚訝的問了一聲，她一瞬間就撲倒在母親的懷抱裏面，大聲哭起來！
“娘，谷千緋跑了！她竟然偷偷跑了！她不見了，我沒找到她！”
“什麽？！”谷母自然也被嚇了一大跳！
谷百靈嚶嚶哭道：“柴房的鎖壞掉了……她逃跑了……我過去柴房的時候，沒看到她人影……”
太陽穴猛地一抽，谷母一拍桌子，一手攬著痛哭的谷百靈，擰著眉使喚起來，“讓人給我搜！把院子裏面仔仔細細搜一遍！她跑不了太遠的！”
屋裏伺候的丫鬟唯唯諾諾出了去，趕緊照辦。
谷百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，沒過上一會兒時間谷母的袖子就濕了一小片。
谷百靈實在是不懂，眼淚從臉頰上面滑落的時候，留下一串溫熱的淚痕。她抽抽搭搭道：“娘，我當真是不懂，我對她那麽好，她為什麽卻能夠這麽殘忍！她就真的忍心看我失去所有夢想，被一輩子禁錮在深宮後院之中麽！我不明白，我真的不明白！”
谷母輕拍著她：“她跑不了太遠，別怕別怕。”
“她若果真是找不到了，我是不是就得進宮了？”
谷百靈擡起一張楚楚的臉，可憐巴巴地看著母親。
谷母輕輕嘆了一口氣。
就算她一句話不說，谷百靈自己都能夠知道母親的回答。
——倘若谷千緋當真是不見了，她必須得進宮！
然後成為那些權貴左右著的棋子，或者說玩物……怎麽行，那怎麽行！她是高傲聰慧的貴女，不應該是後宮勾心鬥角之間的祭品呀！
谷百靈悲從心來，抽泣的聲音更回家強烈：“我一心想要幫助她，她卻想著要害我……娘親，我做錯了什麽？”
“你沒有做錯。”谷母沈默了一會兒，搖搖頭，提及谷千緋的時候，眸子裏面有些厭惡，“那個孩子，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把她留下來的，她倒果真是個禍害！”
替嫁的災星5
以前爹娘說谷千緋是個禍害的時候，谷百靈總忍不住想要替可憐的妹妹說上兩句好話。但是這一次，聽見娘親咒罵谷千緋，她難得沈默下來，並不開口，只一個勁兒擦著眼睛。
她一心向善，希望所有人都能過上好日子。可顯然，妹妹並非懷著同樣的想法。
饒是她以身作則教育了她那麽長時間，也沒能讓妹妹變成一個善良的女孩子……恐怕妹妹當真是如娘親所說，是個災難，是個害人精。
她這樣的行為，實在是對於她殘忍的加害呀！
為什麽？
她怎麽忍心的？她怎麽能夠那麽殘忍的！
谷百靈哭了不知道多長時間，眼淚好不容易稍微止住了，卻在下人唯唯諾諾來回報說沒找到人的時候，再一次崩潰大哭！
“娘，我不想進宮！”谷百靈的嗓子裏面溢出困境中的小獸一般的嗚咽，一雙有如星辰的眸子黯淡無光，這會兒早就腫得和核桃一般。
谷母一時沒有回應她，表情陰沈：“繼續找！去城裏找！我不信她還能出得了城！”
那妮子從來沒離開過柴房，光是能逃出府就已經十分厲害了，便是給她一雙翅膀，她也逃不出城的！
他們的想法用在真正的谷千緋身上自然合理，只可惜原主早就不在這裏了。在侍郎府上下翻遍全城的時候，千緋早就離開了寧西城。
谷百靈心如死灰，在爹娘連連的嘆息怨恨之下，被步輦接入了皇宮。
千緋一刻都沒有停留下來。
原主雖然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後宮的鬥爭上面，但是，既然處在那個位置上面，不管是什麽事情，多多少少都會有所耳聞的。
在記憶裏面，封地孫國就就有很長一段時間動蕩不安。
這無疑是千緋實施計劃的一個好時機。
在谷百靈心不甘情不願被送進皇宮之後的第二個月，她終於也到達了孫國的皇城。
要和孫王等人結識算不上有多難，但最關鍵的一點是，還不清楚孫王等人究竟值不值得自己主動結識。到底是自己成就他們達到雙贏，還是讓他們成為自己的墊腳石。
原主這一次的心願聽起來縹緲，但是做起來很是宏偉壯大，想要花個一年兩年的時間是不太可能完成的，所以她一點兒都不心急，在皇城之中逗留打聽著有關孫王等人的各種消息。
事實證明，不著急著完成任務一點兒都沒有做錯。
皇城明明處於天子腳下，但是在皇城之中生活的老百姓們，面上對孫王一族的人恭恭敬敬，實際上民意並不偏向於他們，其中以不滿情緒居多。
——孫王武陽只是看起來一表人才罷了。
看起來好像很聰明，自己也覺得自己很聰明，但不管怎麽金玉其外，肚子裏面都是酒囊飯袋！
孫王好鬥。
總是雄心勃勃地計劃著要怎麽擴大自己疆土，對於別的事情不聞不問。
軍隊的運營開銷需要金錢，所有的金錢就只能從老百姓身上剝削，等把百姓榨幹之後，再蠻橫地堵上眾人的口。
這片土地便和王上一般，看似繁盛和樂，實則民不聊生。
把自己想要的消息全部打探到了之後，她立刻放棄了與孫王合作的想法。與其依附過去成為新一顆棋子，不如讓對方不得不低頭找上門來。
皇權逼人她自是明白，不過再過個一年時間，便是皇權也奈何不了她。
千緋把皇城近郊的朝花河谷作為自己發展的據點，居住在其中。
這裏生活著的大抵都是社會最底層的老百姓，黝黑的皮膚消瘦的身體還有看起來破敗的物用。
而她在侍郎府被惡補了那麽久的身體，營養跟上來了，現在個頭雖然也不高，不過身姿卻算得上是窈窕。
原著中總說谷百靈有著清秀溫雅的娟麗面容，她倆既然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，千緋自然不會差到什麽地方去。
修仙之人本就貌美，一身華服站在這個地方，饒是一言不發，也足夠原住民好奇地多看上她好幾眼，背地裏給她起個仙子的美名了。
她也並不辜負貧民們偷偷給她取的仙子之稱，閑來無事，和孩子們打交道，隨便露幾手魔術，就能讓孩子們瞪大了眼睛逢人就誇大姐姐會仙術！
孩子們把消息傳播出去之後，自然也會有成人好奇，她從來不吝展示自己的“仙術”。
氣場一詞玄妙也有用，倘若弱氣的人來做這些事情，只怕被人當做是耍江湖戲法的藝人。但倘若氣勢全開，看起來倒真像是仙子神女。
戲法只是初期唬人的一個手段。
等人們稍微對她產生出來信服的時候，勢必會有人上門請求幫忙了。
貧民之中瞧不起病的大有人在。一開始是某戶人家的小孩子生病，兩口子急得焦頭爛額的時候，她一管藥劑讓孩子好轉起來，接下來，請她幫忙看個病驅個邪的人就多了起來。
西藥勝在見效快，便是稍微一點點，都能夠讓病情被有效控制住。這種來勢洶洶的手段很有用，對她心懷感激的人越來越多。貧民窟的流動性非常大，從貧民們開始，口口相傳，往周圍的幾個城市之中擴散出去，好奇的人越來越多，想要尋求幫助的人也越來越多。
從十人到百人再到千人，這種放射性的傳播速度可見一斑。
千緋成日裏忙得腳不沾地。
見識過她的“仙術”之後，原本的感激和尊敬逐漸積累增加，量變到一定程度發生質變，轉而成為了敬畏，到了這時候，身邊就多了一種名為“信眾”的存在。
她來歷不明，為人神秘，眾人也不知曉具體的來頭，見她住在朝花河谷，便將她稱之為朝花仙子。
千緋也不反駁。
叫她什麽都好，總而言之是要讓人覺得她很“神奇”，當真是仙術傍身才行。
這種事情說起來容易，但是做起來並不容易。
好在孫國皇族的濟生寺向來高高在上，急於斂財，平民便是連香火錢都買不起，更別說是參拜。民心早就沒有向著那邊了。
千緋本身也確實是精通術法，這才能夠在看似很短的時間之內成功。
不過實際上花費的時間也算不上有多短。
來到孫國的第一年半，她才勉勉強強建立起來一個殘缺的教派系統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，便是由各位信眾再去各個不同的地方布道宣傳，然後進一步拓展自己的名氣。
這個時間又花費了大半年。
距離來到孫國已經整整兩年了。
她一開始給自己定下的目標是兩年半，兩年半之後，孫國開始動蕩不安，皇權的掌控者頻頻遞出大動作來。現在既然還剩下半年時間，她可以繼續完善教派的體系，擴張自己的勢力，接著把名氣打入大文國之中。
如今身邊有了幫手，自然沒有剛開始的時候那般艱難，信眾將她供奉在殿堂之中，手下的人大抵是平民百姓，但是卻遍布在許許多多意想不到的地方。
街邊算命的男人是她的手下、賣糖葫蘆的婦人是她的手下、青樓裏花枝招展的美人兒也是她的手下……
這一套體系雖然沒有什麽實質上面的力量，可是所有人都相當於是她的眼線，想要知道什麽消息是輕而易舉的事情，相當於是個埋藏在暗處的巨大的情報網！
她沈靜下來，就等著孫王按捺不住的那一天。
只是現在千緋生活比起一開始的艱難是舒心了不少，好歹能夠讓人看見破曉的曙光。可遠在大文國後宮之中的谷百靈就沒有那麽幸運了。
美好的事情是需要人來襯托的。
前世的谷百靈本身是有著千緋這個合格的襯托品的。
千緋頂著她的身份進入皇宮之中，與“才女”一詞全然不相符，愚昧蠢笨，自然會讓原本對她有所期待的皇上失望。
再後來見到谷百靈，饒是谷百靈沒有那麽優秀，在同一張臉的對比之下，性格也好才華也好，都比谷千緋叫人信服許多，皇上自然會覺得更加喜歡。
再說了，那時候她游歷遍大江南北，接觸過各種各樣的人，見多識廣，談吐自然超越了尋常的後院女子，叫人提起興趣也是正常的事情。
不過現在不一樣。
她有才華是真的有才華，但也只是聰明伶俐一些，當屬於正常女兒範疇之內的才華。
這後宮被稱為“才女”的人可不止她一個，有的人在後宮經歷得多了，眼界更高，說起來比谷百靈還要聰慧不少。因而將她放進後宮之中，多少也有種“泯然眾人”的滋味。
皇上對她，興許也是失望的。
偏偏她是被親點進宮的，並不如別的秀女那般，循規蹈矩地按照流程進宮。光是這一點，就能夠給她惹來許許多多不善的關註！
如同前世一般，後宮如今三足鼎立。
皇後一族乃是武將世家，家族興旺，皇上早就看不順眼。前些年挑了個機會大肆打壓皇後族人。後來皇後親弟弟同貴妃家紈絝二少爺爆發矛盾，打瘸了對方一條腿，被皇上親自賜死，至此皇後威嚴轟然倒塌。
她心如死灰，閉了宮門，不問世事，饒是後位岌岌可危，也全然不在意。
剩下莊貴妃、李妃、靜妃三家獨大，代掌宮事。
這三個都不是什麽善茬。
皇貴妃乃是笑面虎，出其不意捅人刀子。
李妃看似飛揚跋扈，該是個耿直好拿捏的主，奈何心眼也是多如牛毛，算計起人來不比別人差。
靜妃為人有些古怪，面上清冷出塵，背後最會給皇上吹枕邊風。
替嫁的災星5
谷百靈初進宮便是由囂張的李妃掌管相關事宜。
嘴上說著是請了最好的姑姑交給她宮裏的規矩，實際上，不如說是請了個心腹來想辦法折磨她！
進宮第一天，因為她一個動作沒做到位，李妃就隨便給她挑了個不服管教的由頭，讓她在太陽下面保持著半蹲的姿勢站了一個時辰！
這一個時辰實在是難熬到了極點，谷百靈在侍郎府上的時候千萬寵愛集一身，怎麽可能會受到過這樣的待遇，簡直就是故意虐待人！
此前千緋剛剛穿越過來便好好體會了一把脫水的痛苦，這會兒谷百靈蘇日安還沒到脫水那麽嚴重，但自身產生出來的感覺也和脫水沒什麽兩樣了。
太陽在頭頂散發出奪目絢爛的光芒，曬在身上的時候，一開始僅僅是溫暖，但是，隨著半蹲的姿勢越來越長、越來越長，汗水從脊背從額頭上面滲出來，原本的溫暖就變成了炎熱難耐！
每一顆汗水，都像是細小的尖刺，密密麻麻戳在皮膚上面，雖然不疼，但叫人癢到難以忍受！
讓她恨不得能夠長出十只手來，將渾身上下好好撓一遍！
可是李妃惡毒的目光緊緊鎖在她的身上，讓她一動不敢動，只要她稍微忤逆這位後妃，恐怕等待她的是更加恐怖的懲罰。
——後宮是個吃人的地方，這句話從來就沒有說錯過！
到了半個時辰後，喉嚨幹渴至極，長時間運動之後，沒有補足水分，讓喉嚨好像扁平壓迫黏在了一起。每一次呼吸，都摳動著喉嚨，有種逼迫她咳嗽出來的感覺。口腔裏面幹澀一片，似乎津液也無法誕生出來。
雖然碰不到自己，但是她總覺得，皮膚上面有種火燒一般的感覺，整個身體都快要融化下去，要是現在碰一碰她的皮膚，肯定會特別難看！
臉上有不正常的紅暈浮現上來，額頭處的汗水濡濕了頭發，讓發絲彎曲貼在臉頰上，模樣看起來有點兒滑稽。
她距離李妃有一段距離，只能用眼角的餘光遠遠瞟到李妃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，眼底流動的光澤就好像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！
谷百靈抿緊了嘴角，想要攥著拳頭幫自己打氣，但腦袋裏面晃來晃去的都是悲傷——這樣的生活，可能還會持續很長很長時間。
如果不能想辦法爬到高位上的話，不管自己是對是錯，做了什麽，都只會受到別人的欺辱！
等谷百靈好不容易結束了懲罰，裙子下面的雙腿早就麻木刺痛了。
便是站直身體這一個小小的動作，也讓她覺得雙腿酸軟，膝蓋根本就使不出來任何力氣，顫抖了兩下，在谷百靈尚且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，膝蓋一松，伴隨著她心裏那聲“不好”，噗通一聲，就直直朝著李妃跪了下去！
“噗嗤！”
李妃張揚慣了，聖上的寵愛多年不減，她可真是沒把新來的這些妹妹們放在眼睛裏面的。
這會兒見到那不爭不搶的谷百靈對自己五體投地，可不會收斂自己的幸災樂禍，紅唇一勾就捂著嘴笑出聲來！
谷百靈當然能夠聽見她的笑聲，還能感覺到，李妃戲謔的視線像是看到什麽精彩至極的表演似的，絲毫不肯轉移，死死留在自己身上，她一張俏臉騰地一下漲得通紅！
原本松松綰在腦袋上的發髻，因為剛才那劇烈的動作，稍微松散下來，有些黑發遮住了她的臉蛋，著實是狼狽不堪。
她呼吸粗重起來，埋在地上的視線恨不得能夠變成刀刃，直直刺入李妃的胸膛！
實在是太侮辱人了！
她一個名揚京城的才女，一個傲骨錚錚的貴女，為什麽要受到這樣的侮辱！
看她失去了羽翼，看原本屬於天空的她只能杯關在狹小的金絲籠裏面，看她成為供人戲耍的傻猴子，就是這麽開心的一件事情麽！
她不屬於這裏！她不屬於這裏啊！
而這些侮辱，她原本是可以不用承擔的……
谷百靈從小到大，都沒有這樣傷心委屈過。
眼淚迅速在眼球後面積累，然後往前面壓迫彌漫。她瞪大了眼睛，強忍著沖動，不讓自己的眼淚珠子掉落下來。
李妃可不管她現在有多難受，甚至巴不得她能夠再難受一點，把玩著手上的玉如意，聲音輕慢：“我曉得妹妹感謝我的管教，可妹妹也大可不必對我行此大禮不是？妹妹只消明白，姐姐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，為了助你討皇上歡心便行了。”
她說起謊來臉都不帶紅一下的：“姐姐剛才也不是真心要罰你。只是姐姐性子急躁，又不敢辜負皇上期待，見到妹妹一個聰明人兒久久學不來規矩，一時急著了。妹妹既然是京城第一才女，想來愛之深責之切這句話是聽說過的。”
她倒是舒服，一句句辱沒人的話說完了，端著杯子慢騰騰喝了口水潤潤嗓子。
谷百靈雖然名喚百靈，可聲音到底溫潤了些。李妃的嗓子倒是好，實打實的小百靈。
這聲音妙曼好聽，說出來的字字句句卻都有如一個個巴掌，一下接一下地扇在谷百靈臉上。這會兒地上伏著的那姑娘恨意更濃，心中憋屈，一顆心跳動的速度有如擂鼓！
她幹渴到了極點的喉嚨抽了抽。
谷百靈趕緊屏住呼吸，就怕自己委屈的哭聲洩露出來。
“起來吧。妹妹不必行此大禮。”
李妃再一次笑著吩咐她。
一雙腿上全都是麻木的感覺，便是掐上去了都沒有一點兒意識。膝蓋窩也依然是軟的，聽到李妃的聲音之後，谷百靈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力氣，才勉勉強強用小腿支撐著自己慢慢站起來。
眼淚因為羞辱生出來，又因為羞辱消失殆盡，她總算擡起頭來，一雙黑沈沈的眸子攜著厲風冰火朝李妃看過去，眼眸裏隱隱約約的全都是不服氣！
再怎麽好脾氣的人被無緣無故欺負這麽久，也會覺得憤怒！
動作之間，她已經想到了怎麽婉轉地反擊李妃，這會兒張了張嘴，就準備把肚子裏面千回百轉的怒意表達出來。
奈何兩片唇瓣才剛剛張開，腳邊又乍然“啪”地一聲響起來！
那聲音是驀地炸響，還帶著濺射一般的破碎感，有什麽東西反彈在腿上，肌膚上頓時又是一疼，緊接著，滾燙的東西砸在了腳背！
她嚇得一個激靈，身體往後一推，酥麻的骨頭支撐不住，頓時晃了晃，差點又要摔倒在地！
剛才李妃手裏捧著的茶杯這會兒在她腳邊四分五裂，噴在腳背上的，便是茶水。
這聲音有如泰山，將她的不服氣一瞬間全部壓下去，原本要說的話剎那煙消雲散！
李妃露出一副比她還要生氣的樣子，指著她，厲聲喝道：“披頭散發，成何體統！”
近來京城十五六歲的姑娘都流行這般松垮的發髻，看起來慵懶迷人，別有一番性感意味。谷百靈再怎麽有才華，也只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女，自然也愛美。
李妃卻早過了十五六歲的年紀，第一眼瞧見她腦袋上的發髻便覺得礙眼。
後宮裏的人誰不會多想，她只覺得，這小姑娘是拿頭發諷刺自己年老色衰。早就不順眼了，這會兒谷百靈頭發一松散下來，她立刻便挑了頭發做文章！
“妹妹，你可要知道，我宮裏乃是肅穆莊嚴的地方，可不比外面浪蕩不正經。你瞧瞧你這樣子，知道的當你是我宮中妃子，不知道的，還以為你是什麽身份呢！”
李妃柳眉一擰：“你要知道，你現在代表的可是皇族的臉面，而現在，我後宮眾妃，臉都被你丟幹凈了！”
說著，她一甩袖子：“衣發不整，罰跪你半個時辰，以儆效尤！”
剛剛被罰半蹲了一個時辰。
好不容易結束了漫長的懲罰，又五體投地。
這會兒爬起來還不到一盞茶功夫，再一次跪了下去。
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，可女兒的膝蓋，也不是誰都能跪的呀！
谷百靈又氣又惱，可被李妃整治了一天，心中早已發怵，再也不敢頂撞多事。只等回去屋裏的時候，萬千委屈再也壓不住，“哇”的一聲就哭了出來！
膝蓋還腫脹疼痛著，家裏跟來的丫鬟心疼地替她按著膝蓋。
谷百靈一邊擦眼淚，一邊悲戚道：“知畫，我本不必進宮受這罪的，你知道，我本不必來受這罪的！”
見她哭得梨花帶雨，丫鬟心裏也難受，一邊哭一邊替她氣道：“大小姐明明能過得更好的……那……二小姐當真不是個東西，怎會對大小姐你這般恩將仇報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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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妹妹, 你要知道，每個女人都會嫁人的。”
谷百靈語重心長地和她說了一句，帶著一聲輕輕的嘆息：“你總不可能讓爹娘養你一輩子吧？”
在現在經常會有一句話說出來：“你又沒有經過我的同意, 就擅自把我生了下來。”
這句話一開始聽到的時候, 覺得挺扯淡的，沒心沒肺的。
不過只是抖個機靈博人一笑罷了。
但是現在放在谷千緋的身上居然意外地合適——爹娘？這個詞愛之深責之切, 他們可擔不起這個詞。
千緋依然直直看著她，半晌, 慢吞吞說道：“你有爹娘, 我卻沒有。”
按理說, 這個妹妹被關了這麽多年，應該是傻乎乎的，對人情世故一概不知的才對。但是現在這會兒, 她總是在拉扯著自己的話題往別的方向偏移，看起來似乎是真的不願意進宮。
這丫頭，指不準心裏面精著呢！
谷百靈看著她的視線裏面有憐憫也有悲哀，她站在高處, 能進能退，能伸出一只手輕輕松松掌控別人的命運，所以她自然可以露出仿佛慈悲如菩薩一般的表情。
“父母之命, 媒妁之言，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。現在婚事定了下來，千緋，你必須得嫁給他！”
她倒果真是下定了決心不管千緋說點什麽, 都一定要把對方送進宮裏面的。
妹妹一輩子沒有離開過這個小黑屋，她能懂什麽？她的話當不得真！
再說了……
——這都是為了千緋好。
紅顏未老恩先斷，斜倚熏籠坐到明。
那後宮到底是什麽模樣，她心裏當然明白，可是，只要心地善良，沒做過什麽壞事，就算是不討皇上歡心，成日閉著宮門，那環境也比現在的環境自由多了不是麽。
這對於千緋來說是一件好事！
倘若她不進宮，自己就將會成為後宮的犧牲品，她也將一輩子被關在這個小黑屋之中，不管對誰來說，都是一個可悲的結局。
但是倘若千緋肯代替自己進宮，那就是雙贏了！
想到這個地方，谷百靈加重了自己的語氣：“千緋，別鬧了，這個事情爹娘已經決定下來了，是沒辦法改變的。你現在……你先冷靜一下，我明日再過來看你，到時候，我教教你成親的規矩。”
谷百靈搬出爹娘，不外乎是想要壓壓千緋。
在她的眼睛裏面，父母便是另外一個天。但是這樣的威脅只對從小就被父母管束教育著的孩子有效，這會兒搬出來說給千緋聽，她除了厭惡，心裏面還有不少憤怒。
千緋臉上表情沒有發生什麽變化，只是嚼吧嚼吧她說出來的詞，笑起來：“百靈，為什麽你會懂那麽多東西？”
谷百靈微微一楞。
千緋接著問道：“你常說，我們兩個是姐妹，我們都是同一個父母所生出來的孩子，為什麽我們兩個的待遇完全不一樣。”
她指了指小木屋的門：“你會說話會寫字，會琴棋書畫，我什麽都不會，我甚至沒有見過你所說的那些東西。你學過很多規矩，學過很多知識，我卻連個人都沒有見過。你能夠在外面跑來跑去，我卻只能被困在這個小小的屋子裏面……我一直想要知道，我們既然是一樣的姐妹，為什麽我們之間的差別卻能夠這麽巨大？”
聽她這麽一說，谷百靈的臉上露出熟悉的哀愁來。
——因為你是個不詳的孩子。你是我們家的災星。
真實的答案是這樣的，可是谷百靈說不出口。
一方面是想著要對妹妹說一個善意的謊言，不能用這樣的言語去攻擊她。一方面也是愧疚，倘若不是因為有了自己這個姐姐，她也沒有必要一直被關在這個地方的。
她轉動著眸子，稍微避開了一下千緋的視線，目光看起來總有點躲躲閃閃的.
她勉強笑了笑：“你別亂想。你要嫁的人是天下最好的人，爹娘也是顧著你的。”
“你我長得一樣，他既然是天下最好的人，你要是願意，你可以替我嫁給他。”
“……”
這句話讓谷百靈的心臟突然一跳，仿佛被人看穿，誕生出來無盡的心虛！她目光直直落在地上，胸腔之中不停傳來咚咚咚的聲音！
“那怎麽行！”
仿佛突然被人用針紮了一下，條件反射一般的，身體些微一僵，拒絕脫口而出！
以前和妹妹待在一起的時候，她總是有種悲天憫人的心境，興許還有種自己都不知道的高低落差的炫耀感。
妹妹對自己產生出來的崇拜和依賴，總是讓自己十分驕傲和放松。
但是現在……
站在小黑屋裏面，她只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痛著，似乎有看不見的手拽著自己的頭發往自己臉上扇著耳光。
她悶聲悶氣道：“替婚？這可是在欺騙別人，這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，以後可千萬別說這個話了。咱們不興騙人的！”
到底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子，自己說出來的評價，實際上是在打自己的臉，谷百靈攥著袖子，臉上紅得滴血，心臟跳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。
妹妹在黑暗之中能夠看得十分清楚……她總覺得，自己要是擡起頭的話，就會整個被妹妹看穿，然後將她的齷齪掛在墻上好好恥笑一番！
她連在這個房子裏面多站幾息的勇氣都沒有了，敷衍似的和千緋告辭一句，轉身匆匆忙忙就走。
谷百靈說還有三個月，時間挺長的，還能繼續修煉。
千緋也打著自己的算盤，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面，白天乖乖跟著谷百靈學習進宮的規矩，晚上就抓緊時間修煉歸元經。
顯然這件事情不是谷百靈一個人的主意，而是經過谷侍郎一家人商量同意的。
最近給她的夥食越來越好，甚至能從中品出一兩分藥膳的滋味，估摸著是怕人瞧出端倪，趕緊惡補一番。
和千緋提及嫁人一事時，雖然出了一點兒意外，看起來也不怎麽愉快，好在後面訓練的時候，她看起來還算是柔順，每次面對谷百靈的指點，都認認真真學習了下來。
想來那日妹妹不過是心情不大好，或者說，如同即將離巢的雛鳥一般，因為即將面對未知的世界，總歸有點緊張害怕。
谷家從上到下懷著的都是“被關了一輩子，她懂個屁”的想法，當真是一點兒都不提防她。
就這樣一直到了第三個月，谷百靈出嫁——也就是千緋替嫁的前一天，她輕輕松松推開了鎖早已壞掉的木門，一路避開所有人，跳出圍墻，然後揚長而去。
等谷百靈興沖沖地抱著“幫妹妹做的”嫁衣走進小屋子的時候，這裏面已經一個人都看不到了。
她微微一楞。
手上的火紅的嫁衣如同心臟一般，直直摔了下去，她腦袋嗡地一聲響，甚至顧不得將地上的衣服撿起來，轉身就朝著裏院跑去！
“娘——！”
谷千緋能夠活動的地方只有一個，就是小黑屋。
就算她想要出去透透風，只要她走了出去，進入別人的視線裏面，就立刻會被送回小黑屋裏面。
但是現在院子裏面沒人發現谷千緋不見了，她也並沒有因為不認識外面的世界就訕訕返回來，那就只剩下一個理由了。
——谷千緋逃跑了！
為什麽？她為什麽要跑？
她不是已經接受了皇上了麽！
明明自己做這些事情都是為了兩個人能夠好好的，但是她卻能夠挑在這麽緊要的關頭鬧出這種事情來，她就真的是一點兒都不為別人著想的麽！
要是她真的不見了，那自己要怎麽辦，難不成真的要被送進去狹小的後宮之中？那不就是生生折斷能夠翺翔的鳥兒的翅膀麽！
谷百靈越想越氣，也越想越急，沖到母親面前時淚珠子早就淌下臉龐，等谷母驚訝的問了一聲，她一瞬間就撲倒在母親的懷抱裏面，大聲哭起來！
“娘，谷千緋跑了！她竟然偷偷跑了！她不見了，我沒找到她！”
“什麽？！”谷母自然也被嚇了一大跳！
谷百靈嚶嚶哭道：“柴房的鎖壞掉了……她逃跑了……我過去柴房的時候，沒看到她人影……”
太陽穴猛地一抽，谷母一拍桌子，一手攬著痛哭的谷百靈，擰著眉使喚起來，“讓人給我搜！把院子裏面仔仔細細搜一遍！她跑不了太遠的！”
屋裏伺候的丫鬟唯唯諾諾出了去，趕緊照辦。
谷百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，沒過上一會兒時間谷母的袖子就濕了一小片。
谷百靈實在是不懂，眼淚從臉頰上面滑落的時候，留下一串溫熱的淚痕。她抽抽搭搭道：“娘，我當真是不懂，我對她那麽好，她為什麽卻能夠這麽殘忍！她就真的忍心看我失去所有夢想，被一輩子禁錮在深宮後院之中麽！我不明白，我真的不明白！”
谷母輕拍著她：“她跑不了太遠，別怕別怕。”
“她若果真是找不到了，我是不是就得進宮了？”
谷百靈擡起一張楚楚的臉，可憐巴巴地看著母親。
谷母輕輕嘆了一口氣。
就算她一句話不說，谷百靈自己都能夠知道母親的回答。
——倘若谷千緋當真是不見了，她必須得進宮！
然後成為那些權貴左右著的棋子，或者說玩物……怎麽行，那怎麽行！她是高傲聰慧的貴女，不應該是後宮勾心鬥角之間的祭品呀！
谷百靈悲從心來，抽泣的聲音更回家強烈：“我一心想要幫助她，她卻想著要害我……娘親，我做錯了什麽？”
“你沒有做錯。”谷母沈默了一會兒，搖搖頭，提及谷千緋的時候，眸子裏面有些厭惡，“那個孩子，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把她留下來的，她倒果真是個禍害！”
替嫁的災星5
以前爹娘說谷千緋是個禍害的時候，谷百靈總忍不住想要替可憐的妹妹說上兩句好話。但是這一次，聽見娘親咒罵谷千緋，她難得沈默下來，並不開口，只一個勁兒擦著眼睛。
她一心向善，希望所有人都能過上好日子。可顯然，妹妹並非懷著同樣的想法。
饒是她以身作則教育了她那麽長時間，也沒能讓妹妹變成一個善良的女孩子……恐怕妹妹當真是如娘親所說，是個災難，是個害人精。
她這樣的行為，實在是對於她殘忍的加害呀！
為什麽？
她怎麽忍心的？她怎麽能夠那麽殘忍的！
谷百靈哭了不知道多長時間，眼淚好不容易稍微止住了，卻在下人唯唯諾諾來回報說沒找到人的時候，再一次崩潰大哭！
“娘，我不想進宮！”谷百靈的嗓子裏面溢出困境中的小獸一般的嗚咽，一雙有如星辰的眸子黯淡無光，這會兒早就腫得和核桃一般。
谷母一時沒有回應她，表情陰沈：“繼續找！去城裏找！我不信她還能出得了城！”
那妮子從來沒離開過柴房，光是能逃出府就已經十分厲害了，便是給她一雙翅膀，她也逃不出城的！
他們的想法用在真正的谷千緋身上自然合理，只可惜原主早就不在這裏了。在侍郎府上下翻遍全城的時候，千緋早就離開了寧西城。
谷百靈心如死灰，在爹娘連連的嘆息怨恨之下，被步輦接入了皇宮。
千緋一刻都沒有停留下來。
原主雖然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後宮的鬥爭上面，但是，既然處在那個位置上面，不管是什麽事情，多多少少都會有所耳聞的。
在記憶裏面，封地孫國就就有很長一段時間動蕩不安。
這無疑是千緋實施計劃的一個好時機。
在谷百靈心不甘情不願被送進皇宮之後的第二個月，她終於也到達了孫國的皇城。
要和孫王等人結識算不上有多難，但最關鍵的一點是，還不清楚孫王等人究竟值不值得自己主動結識。到底是自己成就他們達到雙贏，還是讓他們成為自己的墊腳石。
原主這一次的心願聽起來縹緲，但是做起來很是宏偉壯大，想要花個一年兩年的時間是不太可能完成的，所以她一點兒都不心急，在皇城之中逗留打聽著有關孫王等人的各種消息。
事實證明，不著急著完成任務一點兒都沒有做錯。
皇城明明處於天子腳下，但是在皇城之中生活的老百姓們，面上對孫王一族的人恭恭敬敬，實際上民意並不偏向於他們，其中以不滿情緒居多。
——孫王武陽只是看起來一表人才罷了。
看起來好像很聰明，自己也覺得自己很聰明，但不管怎麽金玉其外，肚子裏面都是酒囊飯袋！
孫王好鬥。
總是雄心勃勃地計劃著要怎麽擴大自己疆土，對於別的事情不聞不問。
軍隊的運營開銷需要金錢，所有的金錢就只能從老百姓身上剝削，等把百姓榨幹之後，再蠻橫地堵上眾人的口。
這片土地便和王上一般，看似繁盛和樂，實則民不聊生。
把自己想要的消息全部打探到了之後，她立刻放棄了與孫王合作的想法。與其依附過去成為新一顆棋子，不如讓對方不得不低頭找上門來。
皇權逼人她自是明白，不過再過個一年時間，便是皇權也奈何不了她。
千緋把皇城近郊的朝花河谷作為自己發展的據點，居住在其中。
這裏生活著的大抵都是社會最底層的老百姓，黝黑的皮膚消瘦的身體還有看起來破敗的物用。
而她在侍郎府被惡補了那麽久的身體，營養跟上來了，現在個頭雖然也不高，不過身姿卻算得上是窈窕。
原著中總說谷百靈有著清秀溫雅的娟麗面容，她倆既然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，千緋自然不會差到什麽地方去。
修仙之人本就貌美，一身華服站在這個地方，饒是一言不發，也足夠原住民好奇地多看上她好幾眼，背地裏給她起個仙子的美名了。
她也並不辜負貧民們偷偷給她取的仙子之稱，閑來無事，和孩子們打交道，隨便露幾手魔術，就能讓孩子們瞪大了眼睛逢人就誇大姐姐會仙術！
孩子們把消息傳播出去之後，自然也會有成人好奇，她從來不吝展示自己的“仙術”。
氣場一詞玄妙也有用，倘若弱氣的人來做這些事情，只怕被人當做是耍江湖戲法的藝人。但倘若氣勢全開，看起來倒真像是仙子神女。
戲法只是初期唬人的一個手段。
等人們稍微對她產生出來信服的時候，勢必會有人上門請求幫忙了。
貧民之中瞧不起病的大有人在。一開始是某戶人家的小孩子生病，兩口子急得焦頭爛額的時候，她一管藥劑讓孩子好轉起來，接下來，請她幫忙看個病驅個邪的人就多了起來。
西藥勝在見效快，便是稍微一點點，都能夠讓病情被有效控制住。這種來勢洶洶的手段很有用，對她心懷感激的人越來越多。貧民窟的流動性非常大，從貧民們開始，口口相傳，往周圍的幾個城市之中擴散出去，好奇的人越來越多，想要尋求幫助的人也越來越多。
從十人到百人再到千人，這種放射性的傳播速度可見一斑。
千緋成日裏忙得腳不沾地。
見識過她的“仙術”之後，原本的感激和尊敬逐漸積累增加，量變到一定程度發生質變，轉而成為了敬畏，到了這時候，身邊就多了一種名為“信眾”的存在。
她來歷不明，為人神秘，眾人也不知曉具體的來頭，見她住在朝花河谷，便將她稱之為朝花仙子。
千緋也不反駁。
叫她什麽都好，總而言之是要讓人覺得她很“神奇”，當真是仙術傍身才行。
這種事情說起來容易，但是做起來並不容易。
好在孫國皇族的濟生寺向來高高在上，急於斂財，平民便是連香火錢都買不起，更別說是參拜。民心早就沒有向著那邊了。
千緋本身也確實是精通術法，這才能夠在看似很短的時間之內成功。
不過實際上花費的時間也算不上有多短。
來到孫國的第一年半，她才勉勉強強建立起來一個殘缺的教派系統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，便是由各位信眾再去各個不同的地方布道宣傳，然後進一步拓展自己的名氣。
這個時間又花費了大半年。
距離來到孫國已經整整兩年了。
她一開始給自己定下的目標是兩年半，兩年半之後，孫國開始動蕩不安，皇權的掌控者頻頻遞出大動作來。現在既然還剩下半年時間，她可以繼續完善教派的體系，擴張自己的勢力，接著把名氣打入大文國之中。
如今身邊有了幫手，自然沒有剛開始的時候那般艱難，信眾將她供奉在殿堂之中，手下的人大抵是平民百姓，但是卻遍布在許許多多意想不到的地方。
街邊算命的男人是她的手下、賣糖葫蘆的婦人是她的手下、青樓裏花枝招展的美人兒也是她的手下……
這一套體系雖然沒有什麽實質上面的力量，可是所有人都相當於是她的眼線，想要知道什麽消息是輕而易舉的事情，相當於是個埋藏在暗處的巨大的情報網！
她沈靜下來，就等著孫王按捺不住的那一天。
只是現在千緋生活比起一開始的艱難是舒心了不少，好歹能夠讓人看見破曉的曙光。可遠在大文國後宮之中的谷百靈就沒有那麽幸運了。
美好的事情是需要人來襯托的。
前世的谷百靈本身是有著千緋這個合格的襯托品的。
千緋頂著她的身份進入皇宮之中，與“才女”一詞全然不相符，愚昧蠢笨，自然會讓原本對她有所期待的皇上失望。
再後來見到谷百靈，饒是谷百靈沒有那麽優秀，在同一張臉的對比之下，性格也好才華也好，都比谷千緋叫人信服許多，皇上自然會覺得更加喜歡。
再說了，那時候她游歷遍大江南北，接觸過各種各樣的人，見多識廣，談吐自然超越了尋常的後院女子，叫人提起興趣也是正常的事情。
不過現在不一樣。
她有才華是真的有才華，但也只是聰明伶俐一些，當屬於正常女兒範疇之內的才華。
這後宮被稱為“才女”的人可不止她一個，有的人在後宮經歷得多了，眼界更高，說起來比谷百靈還要聰慧不少。因而將她放進後宮之中，多少也有種“泯然眾人”的滋味。
皇上對她，興許也是失望的。
偏偏她是被親點進宮的，並不如別的秀女那般，循規蹈矩地按照流程進宮。光是這一點，就能夠給她惹來許許多多不善的關註！
如同前世一般，後宮如今三足鼎立。
皇後一族乃是武將世家，家族興旺，皇上早就看不順眼。前些年挑了個機會大肆打壓皇後族人。後來皇後親弟弟同貴妃家紈絝二少爺爆發矛盾，打瘸了對方一條腿，被皇上親自賜死，至此皇後威嚴轟然倒塌。
她心如死灰，閉了宮門，不問世事，饒是後位岌岌可危，也全然不在意。
剩下莊貴妃、李妃、靜妃三家獨大，代掌宮事。
這三個都不是什麽善茬。
皇貴妃乃是笑面虎，出其不意捅人刀子。
李妃看似飛揚跋扈，該是個耿直好拿捏的主，奈何心眼也是多如牛毛，算計起人來不比別人差。
靜妃為人有些古怪，面上清冷出塵，背後最會給皇上吹枕邊風。
替嫁的災星5
谷百靈初進宮便是由囂張的李妃掌管相關事宜。
嘴上說著是請了最好的姑姑交給她宮裏的規矩，實際上，不如說是請了個心腹來想辦法折磨她！
進宮第一天，因為她一個動作沒做到位，李妃就隨便給她挑了個不服管教的由頭，讓她在太陽下面保持著半蹲的姿勢站了一個時辰！
這一個時辰實在是難熬到了極點，谷百靈在侍郎府上的時候千萬寵愛集一身，怎麽可能會受到過這樣的待遇，簡直就是故意虐待人！
此前千緋剛剛穿越過來便好好體會了一把脫水的痛苦，這會兒谷百靈蘇日安還沒到脫水那麽嚴重，但自身產生出來的感覺也和脫水沒什麽兩樣了。
太陽在頭頂散發出奪目絢爛的光芒，曬在身上的時候，一開始僅僅是溫暖，但是，隨著半蹲的姿勢越來越長、越來越長，汗水從脊背從額頭上面滲出來，原本的溫暖就變成了炎熱難耐！
每一顆汗水，都像是細小的尖刺，密密麻麻戳在皮膚上面，雖然不疼，但叫人癢到難以忍受！
讓她恨不得能夠長出十只手來，將渾身上下好好撓一遍！
可是李妃惡毒的目光緊緊鎖在她的身上，讓她一動不敢動，只要她稍微忤逆這位後妃，恐怕等待她的是更加恐怖的懲罰。
——後宮是個吃人的地方，這句話從來就沒有說錯過！
到了半個時辰後，喉嚨幹渴至極，長時間運動之後，沒有補足水分，讓喉嚨好像扁平壓迫黏在了一起。每一次呼吸，都摳動著喉嚨，有種逼迫她咳嗽出來的感覺。口腔裏面幹澀一片，似乎津液也無法誕生出來。
雖然碰不到自己，但是她總覺得，皮膚上面有種火燒一般的感覺，整個身體都快要融化下去，要是現在碰一碰她的皮膚，肯定會特別難看！
臉上有不正常的紅暈浮現上來，額頭處的汗水濡濕了頭發，讓發絲彎曲貼在臉頰上，模樣看起來有點兒滑稽。
她距離李妃有一段距離，只能用眼角的餘光遠遠瞟到李妃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，眼底流動的光澤就好像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！
谷百靈抿緊了嘴角，想要攥著拳頭幫自己打氣，但腦袋裏面晃來晃去的都是悲傷——這樣的生活，可能還會持續很長很長時間。
如果不能想辦法爬到高位上的話，不管自己是對是錯，做了什麽，都只會受到別人的欺辱！
等谷百靈好不容易結束了懲罰，裙子下面的雙腿早就麻木刺痛了。
便是站直身體這一個小小的動作，也讓她覺得雙腿酸軟，膝蓋根本就使不出來任何力氣，顫抖了兩下，在谷百靈尚且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，膝蓋一松，伴隨著她心裏那聲“不好”，噗通一聲，就直直朝著李妃跪了下去！
“噗嗤！”
李妃張揚慣了，聖上的寵愛多年不減，她可真是沒把新來的這些妹妹們放在眼睛裏面的。
這會兒見到那不爭不搶的谷百靈對自己五體投地，可不會收斂自己的幸災樂禍，紅唇一勾就捂著嘴笑出聲來！
谷百靈當然能夠聽見她的笑聲，還能感覺到，李妃戲謔的視線像是看到什麽精彩至極的表演似的，絲毫不肯轉移，死死留在自己身上，她一張俏臉騰地一下漲得通紅！
原本松松綰在腦袋上的發髻，因為剛才那劇烈的動作，稍微松散下來，有些黑發遮住了她的臉蛋，著實是狼狽不堪。
她呼吸粗重起來，埋在地上的視線恨不得能夠變成刀刃，直直刺入李妃的胸膛！
實在是太侮辱人了！
她一個名揚京城的才女，一個傲骨錚錚的貴女，為什麽要受到這樣的侮辱！
看她失去了羽翼，看原本屬於天空的她只能杯關在狹小的金絲籠裏面，看她成為供人戲耍的傻猴子，就是這麽開心的一件事情麽！
她不屬於這裏！她不屬於這裏啊！
而這些侮辱，她原本是可以不用承擔的……
谷百靈從小到大，都沒有這樣傷心委屈過。
眼淚迅速在眼球後面積累，然後往前面壓迫彌漫。她瞪大了眼睛，強忍著沖動，不讓自己的眼淚珠子掉落下來。
李妃可不管她現在有多難受，甚至巴不得她能夠再難受一點，把玩著手上的玉如意，聲音輕慢：“我曉得妹妹感謝我的管教，可妹妹也大可不必對我行此大禮不是？妹妹只消明白，姐姐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，為了助你討皇上歡心便行了。”
她說起謊來臉都不帶紅一下的：“姐姐剛才也不是真心要罰你。只是姐姐性子急躁，又不敢辜負皇上期待，見到妹妹一個聰明人兒久久學不來規矩，一時急著了。妹妹既然是京城第一才女，想來愛之深責之切這句話是聽說過的。”
她倒是舒服，一句句辱沒人的話說完了，端著杯子慢騰騰喝了口水潤潤嗓子。
谷百靈雖然名喚百靈，可聲音到底溫潤了些。李妃的嗓子倒是好，實打實的小百靈。
這聲音妙曼好聽，說出來的字字句句卻都有如一個個巴掌，一下接一下地扇在谷百靈臉上。這會兒地上伏著的那姑娘恨意更濃，心中憋屈，一顆心跳動的速度有如擂鼓！
她幹渴到了極點的喉嚨抽了抽。
谷百靈趕緊屏住呼吸，就怕自己委屈的哭聲洩露出來。
“起來吧。妹妹不必行此大禮。”
李妃再一次笑著吩咐她。
一雙腿上全都是麻木的感覺，便是掐上去了都沒有一點兒意識。膝蓋窩也依然是軟的，聽到李妃的聲音之後，谷百靈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力氣，才勉勉強強用小腿支撐著自己慢慢站起來。
眼淚因為羞辱生出來，又因為羞辱消失殆盡，她總算擡起頭來，一雙黑沈沈的眸子攜著厲風冰火朝李妃看過去，眼眸裏隱隱約約的全都是不服氣！
再怎麽好脾氣的人被無緣無故欺負這麽久，也會覺得憤怒！
動作之間，她已經想到了怎麽婉轉地反擊李妃，這會兒張了張嘴，就準備把肚子裏面千回百轉的怒意表達出來。
奈何兩片唇瓣才剛剛張開，腳邊又乍然“啪”地一聲響起來！
那聲音是驀地炸響，還帶著濺射一般的破碎感，有什麽東西反彈在腿上，肌膚上頓時又是一疼，緊接著，滾燙的東西砸在了腳背！
她嚇得一個激靈，身體往後一推，酥麻的骨頭支撐不住，頓時晃了晃，差點又要摔倒在地！
剛才李妃手裏捧著的茶杯這會兒在她腳邊四分五裂，噴在腳背上的，便是茶水。
這聲音有如泰山，將她的不服氣一瞬間全部壓下去，原本要說的話剎那煙消雲散！
李妃露出一副比她還要生氣的樣子，指著她，厲聲喝道：“披頭散發，成何體統！”
近來京城十五六歲的姑娘都流行這般松垮的發髻，看起來慵懶迷人，別有一番性感意味。谷百靈再怎麽有才華，也只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女，自然也愛美。
李妃卻早過了十五六歲的年紀，第一眼瞧見她腦袋上的發髻便覺得礙眼。
後宮裏的人誰不會多想，她只覺得，這小姑娘是拿頭發諷刺自己年老色衰。早就不順眼了，這會兒谷百靈頭發一松散下來，她立刻便挑了頭發做文章！
“妹妹，你可要知道，我宮裏乃是肅穆莊嚴的地方，可不比外面浪蕩不正經。你瞧瞧你這樣子，知道的當你是我宮中妃子，不知道的，還以為你是什麽身份呢！”
李妃柳眉一擰：“你要知道，你現在代表的可是皇族的臉面，而現在，我後宮眾妃，臉都被你丟幹凈了！”
說著，她一甩袖子：“衣發不整，罰跪你半個時辰，以儆效尤！”
剛剛被罰半蹲了一個時辰。
好不容易結束了漫長的懲罰，又五體投地。
這會兒爬起來還不到一盞茶功夫，再一次跪了下去。
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，可女兒的膝蓋，也不是誰都能跪的呀！
谷百靈又氣又惱，可被李妃整治了一天，心中早已發怵，再也不敢頂撞多事。只等回去屋裏的時候，萬千委屈再也壓不住，“哇”的一聲就哭了出來！
膝蓋還腫脹疼痛著，家裏跟來的丫鬟心疼地替她按著膝蓋。
谷百靈一邊擦眼淚，一邊悲戚道：“知畫，我本不必進宮受這罪的，你知道，我本不必來受這罪的！”
見她哭得梨花帶雨，丫鬟心裏也難受，一邊哭一邊替她氣道：“大小姐明明能過得更好的……那……二小姐當真不是個東西，怎會對大小姐你這般恩將仇報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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